再提成立“亚洲货币基金组织”,中国参与构建AMF有何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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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4月4日上午，刚刚结束访华行程的马来西亚总理安瓦尔称，他在中国访问时公开提出成立“亚洲货币基金组织”。谈到原因时，安瓦尔表示，亚洲国家经济实力已今非昔比，马来西亚“没有理由继续依赖美元”了。在被问及马来西亚是否会加入“去美元化”的国家行列时，安瓦尔进一步表示，他在上世纪90年代担任马来西亚财政部长时就提出过类似建议，但这一想法没有得到支持，因为美元在当时“仍被认为非常强势”。安瓦尔告诉议会议员们：“但是，鉴于现在中国、日本等国家的经济实力，我认为我们应该就‘亚洲货币基金组织’的提议展开讨论，并可以使用马来西亚林吉特和（其他亚洲国家的）本国货币。”为何“亚洲货币基金”始终未能建立起来，其中来自IMF和美国方面的阻力最大。究其原因，主要是担心建立AMF会削弱IMF的地位和美国在国际事务中的主导权。如今，重提建立“亚洲货币基金组织”，我国可以采取哪些策略，值得关注和思考。东南亚学人特编发本文，供读者思考，本文源载于《亚太经济》，仅代表原文作者观点。
自日本提出亚洲货币基金构想以来，AMF的构建始终面临各方责难和质疑，特别是来自IMF和美国方面的阻力最大。究其原因，主要是担心建立AMF会削弱IMF的地位和美国在国际事务中的主导权。

01 AMF与IMF的关系

从某种程度来讲，建立AMF以及进一步的亚洲货币合作的确会增加亚洲在IMF乃至世界事务中的话语权，但总体来讲，建立AMF并不是完全排除IMF的作用，而是使其更加集中于全局性的工作，弥补现有缺陷。在短期内，AMF应该是IMF的补充，它不会替代IMF在亚洲的地位和作用，亚洲货币基金要尽量弥补IMF的缺陷和不足，其构建要借鉴IMF的运作经验，并更多地依赖IMF；而在长期，亚洲货币基金最终应成为一个独立的区域监督协调机构，它将逐步替代IMF在亚洲的区域职能，并与IMF合理分工、相互协调、相互促进，类似于区域发展银行（如亚洲开发银行）与世界银行的关系。具体来讲，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探讨二者之间的关系。

（一）危机应对和最后贷款人作用

Rajan和Siregar提出抵御金融危机的“流动性层级”，认为一国或地区应该同时建立国家、区域和国际三个层次的危机应对机制，但是三个层次救援资金的提用条件、可获得性及救援反应速度各不相同。最高一级的流动性支持是各国自有的外汇储备，政府可以迅速动用这部分储备且不附加任何条件；第二层级的流动性支持来自区域流动性安排，它具有更充足的救助能力和快速反应的优势；第三层级的流动性支持来自国际多边（基金组织）组织贷款，其救助具有更广泛的风险分担优势。这三个层级的应对措施相互补充，配合作用。比较而言，当国家层面的应对措施耗尽，而全球层面的应对措施具有时滞时，区域救助便尤为重要。因此，建立AMF是连接国家应对政策和全球多边机制之间的桥梁。短期内，由于AMF对本区域经济体的状况更为敏感和熟悉，加之其资金有限，因此它主要负责在危机之初提供应急资金，用于巩固市场信心和防止危机的蔓延；而IMF主要负责在危机的中期和后期提供短期资金，解决危机国的国际收支失衡问题，必要时提供结构性调整资金并制定改革方案等。当危机一旦在亚洲国家爆发，可以先调用亚洲货币基金的储备，之后再调用IMF的资金储备并提出结构性调整方案。这样既避免了AMF的道德风险问题，又避免了IMF救助不及时的问题，即IMF才是最后贷款人，而ＡＭＦ只是起到超短期的危机缓冲作用。然而，在长期，随着基金规模的扩大和相关机制的逐步完善，AMF将在危机救援中发挥主要作用，而IMF的外部救援将起到辅助性的作用。此时，两者的救援将起到“双重保险”的作用，无论是救援资金总额和危机救助能力还是贷款机制的适用性和合理性都将大大增加。

（二）贷款条件的联动性

在短期内，AMF还没有能力定义贷款条件，而IMF在贷款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因此，AMF贷款要与IMF的条件联动。但从长远来看，其应该放弃与IMF条件80%的联动机制，制定适合本区域的危机应对资金的贷款条件，并与IMF的贷款条件有明显区别。与此同时，AMF救援将促使IMF制定更加合理的贷款条件和程序，以使其更好地发挥作用。实际上，自《清迈协议》签订以来，贷款与IMF附加条件的挂钩比例已从双边货币互换下的90％下降到多边货币互换下的80％，2012年将降至70％，并计划到2014年降至60％。在贷款条件设定方面，AMF和IMF要加强协调和合作，前者要适当参考和借鉴后者的经验和教训，而后者要加强对前者的指导，从而既避免两者贷款条件的重复甚至矛盾，又确保实际的执行。需要注意的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免道德风险问题，与IMF贷款附加条件的脱钩需要循序渐进；同时，联动比例的逐渐下降并不意味着AMF独立性的增强，而是其制定适合的借款条件的能力不断增强，也表明其与IMF的分工将更为合理，二者贷款的利用将更为有效。

（三）监测机制

目前，IMF已经通过双边监督、多边监督和地区监督机制实施其监督职能，其中地区监督是对区域货币联盟的监督。AMF应当借鉴IMF的监督机制，并通过建立区域性监测机构，监测本区域经济体的宏观经济运行状况，定期、及时地向其提供本区域的经济信息，便于IMF全面地分析全球经济特别是资本流动对本区域的影响，从而制定系统的早期预警方案，更好地指导亚洲地区的危机预防，避免全球性危机的传染。AMF要实现与IMF贷款附加条件的完全脱钩，并最终成为一个独立的常设机构，其设立的区域监测机构不能仅仅具备信息共享的功能，还必须具备同行评议和尽职调查的功能，以迅速做出是否贷款及相关贷款条件的决策。IMF在同行评议和尽职调查方面具有丰富的经验，AMF和IMF可以加强在这方面的合作。在危机预警系统建设方面，AMF应该加强与IMF的沟通，积极吸取IMF的经验，并结合本区域的实际情况建立适合的危机应对系统。

02 中国参与AMF构建的策略

（一）积极参与东亚外汇储备库的制度建设

目前，“东盟10+3”已就东亚外汇储备库的主要要素达成共识，但是其具体机制还需要一些技术上的安排和设计，特别是如何将各国的资金承诺及时地转化为实际的资金，从而迅速启动紧急贷款，储备库并未提供具体的制度约束。同时，各国也未就区域监测机构的相关运行机制达成共识。为了保障在储备库以及未来的亚洲货币基金中的权益，我国应积极参与储备库的制度建设和具体机制的设计。我国应积极建议进一步增加储备库的规模，并改革份额分配机制以增加中国在其中的份额；积极主张在东亚外汇储备库中使用区域本位货币，降低对美元的依赖性；积极倡导通过事前协议等方式确保资金承诺的可执行性；尽力争取增加中国在机构人员中的占比，从而增加话语权。

（二）加强与日本的利益协调

作为东亚重要的两个经济体，中日之间的利益协调将决定亚洲货币基金的未来乃至整个亚洲货币合作进程。目前，美元在亚洲各国的外汇储备中占有极大份额，美元汇率波动将直接影响亚洲各国的外汇储备价值和汇率稳定。因此，减少对美元的依赖性，实现“去美元化”成为中日两国以及亚洲各国共同的利益诉求。人民币和日元是东亚较有影响力的货币，但两种货币各有优劣势，目前都不能独立充当区域主导货币。一方面，两国可以增加货币互换额度，互相增持彼此的货币，并促使东盟各国在双边和多边货币互换中采取人民币或日元，另一方面，两国应增加协调和沟通，增强互信。

（三）对外策略和对内策略

中国要在AMF中切实维护自身利益，对外策略就是循序渐进地推进人民币区域化和国际化。我国可以以本币互换协议推动人民币区域化和国际化，并增加在亚洲货币基金和区域事务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目前，我国应与具有紧密经贸联系的国家签署本币互换协议，促使人民币发挥更大作用，为我国增加在AMF中的份额和决策权打下基础。中国参与AMF构建的对内策略主要是加快我国金融市场化改革，逐步推进资本项目开放，增加人民币汇率浮动区间。亚洲货币基金的构建必然依托发达的金融市场，以满足融资和风险分散的需要；而我国的金融市场规模较小、发展水平较低，这对我国在AMF构建和东亚货币合作中发挥作用造成障碍。因此，我国要加快金融市场化改革，逐步实现利率市场化，增加汇率弹性，推进资本项目的开放；同时，要加强与东亚外汇储备库各成员国之间的货币和金融合作，为AMF的构建奠定基础。

来源：文章节选自《亚太经济》2013年第2期，作者黄梅波，厦门大学世界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朱丹丹，厦门大学经济学院世界经济专业博士生，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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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南亚学人